這種典妾是專門給人生孩子的，生完孩子，拿了錢財就走，小婉就是這個典妾生出來的孩子。

邱大娘惋惜沒有生出一個孫子來，卻也沒有更多的錢財再租典妾了。

陳啟垣掃了邱勇一眼，看見他身上並沒有什麽傷口，但是面色發白，像是因為受到巨大驚嚇，才暈倒過去的。

小婉已經打了一盆水來，眼睛通紅一片，緊張兮兮的看著陳啟垣：“啟垣哥哥，奶奶一定會沒事的吧？”

陳啟垣心情沈重，面對小婉祈求的眼神，無法違心說出一個不好的字來。

“……放心，邱大娘一定會沒事的，家裏有止血的傷藥嗎？快找出來。”

聽到他的話，小婉猶如有了主心骨，伸手抹了一把眼淚，連忙應著：“有的！”

自從劉姐死後，村裏的人就多多少少都會備上一些止血的傷藥，就是為了以防萬一。

小婉忙著去找藥了，陳啟垣便仔細清理邱大娘的傷口。

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了，陳啟垣索性將外面的衣服全部脫掉，拿在手上，發現格外的沈重，這裏頭的棉絮，都吸滿鮮血了。

陳啟垣蹙眉，將臟衣服丟在地上，等衣服脫下後，陳啟垣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
邱大娘身上的傷口，實在太多了！

從這些傷口，就可以想象到當初邱大娘和狼搏鬥時，是多麽的慘烈。更何況邱大娘居然將門反鎖，不讓小婉出來，也不讓狼沖進去傷害到小婉和邱勇。

這份心，實在讓人震撼。

陳啟垣屏住呼吸，只能盡可能的處理這些傷口。

只是別的地方都好說，那條險些被狼全部吃幹凈的腿，卻怎麽也不好處理。

大腿上的肉，已經快被啃完了，都露出白色的骨頭來，看上去尤其的恐怖。

陳啟垣思索了一會，才看向小婉。

小婉臉色發白，想來看到這樣恐怖的畫面，心底也是十分害怕的。

“小婉……這腿上的傷口想要上藥的話，恐怕要把這骨頭砍斷才行了，就算不砍斷，這腿也不行的了。”

小婉捂住嘴，眼淚像忘記關水的龍頭一樣，渾身顫抖著，說到底，她也不過還是一個孩子而已。

因為父親的軟弱，她比一般同齡人更成熟，但是想要做出這樣艱難的決定，卻不是她能夠做到的。

小婉背過身去，不停的抽噎著，過了一會，才小聲的說道：“都聽你的。”

得了小婉的允許，陳啟垣拿出自己的砍柴刀，先用清水洗幹凈，然後在火上加熱燒了一會，這些都是陳老伯教給他的。

手起刀落，邱大娘那條殘腿，徹底分離了肢體，跌落在地上。

陳啟垣顧不得去看那殘腿，而是手腳極快的開始清理傷口和上藥。

做完這一切，陳啟垣早已經滿頭大汗了。

做這種事情，簡直比殺死一頭狼還要困難。

整個過程，邱大娘都是昏迷的，但是疼痛卻沒有減輕半分，即使是昏迷，她的表情也顯得格外的痛苦，讓陳啟垣不忍再看下去。

“小婉，好好照顧邱大娘，我還要去別家看看。”陳啟垣起身，眨了眨眼睛，一直處理傷口，眼睛有些酸痛了。

“啟垣哥哥……”小婉張嘴，看樣子想讓陳啟垣留下。

但是畢竟她不是胡攪蠻纏的孩子，即使心裏恨不得陳啟垣留下，卻也知道陳啟垣留下的話，就不能幫助更多的村民了，那麽也許就會再多一個像奶奶這樣被狼咬傷的人了。

小婉流著淚，卻說：“你走吧，把那些狼全部殺死……你也小心些。”

陳啟垣有些欣慰的點點頭，拍了拍小婉的肩膀，囑咐她將門關好，沒事千萬別出門。

誰也不知道外頭會不會還有一頭狼，正在尋找機會發起攻擊。

——

這一夜，不知道奔波了多少戶人家，斬殺了多少頭狼，直至東方魚白，朝陽初現時，村裏才再無狼群蹤跡。

然而，濃郁的血腥味卻是怎麽也掩蓋不了的。

啼哭一夜的婦孺，已經沒有力氣再啼哭下去了，受傷的男人們，雖說得到了上藥包紮，然而最終能不能活下來，卻也是一個未知數。

這些，都不是陳啟垣能夠管得了的。

他和陳大松相伴著往自家走去。

院子裏，還有幾具狼的屍體，血滲透到白雪之中，將白雪染紅，在陽光下格外的刺目。

陳啟垣順手將這些狼的屍體丟進廚房。

聽見動靜，陳多福將門打開一條縫隙，從裏頭看到是陳啟垣和陳大松回來了，這才將門徹底打開。

“大哥二哥！”陳多福歡呼一聲，一雙眼睛往陳大松和陳啟垣的身上看去，生怕他們受了傷，只是他們身上雖然全是鮮血，人看上去卻不像受傷的樣子。

陳啟垣手中提著的砍柴刀，刀口因為使用過度，已經豁口卷了起來，陳大松的匕首質量好些，雖然沒有豁口，也顯得有些鈍了。

“你們都沒事吧？太好了！那些狼群都殺死了？”

“沒有，有部分狡詐的狼跑掉了。”陳大松的表情有些沈重，這一夜他目睹了太多的悲傷。

然而整個人卻不能沈溺在悲傷中。

受傷的村民不一定能夠活下來，而逃走的狼卻一定會再回來覆仇的！

鳳頭山延綿數千裏，今天下山偷襲的狼，起碼有百來頭，對於整個鳳頭山的狼來說，百來頭狼並不算什麽，就算他們將下山的狼全部殺死，山裏也還有不少狼群野獸對他們虎視眈眈著。

人掙紮著活命，自然不能束手就縛。

“你們一夜沒睡，肯定累了，趕緊進屋睡一覺吧！”林箏走了出來，看到陳啟垣和陳大松沒有事後，才幾不可察的松了口氣。

太好了，他們都沒事！

天知道這一夜林箏是怎麽過來的！

“我只能睡兩個時辰，兩個時辰後叫醒我，我要去一趟鎮上。”陳啟垣對林箏說道。

林箏有些不解，很想勸陳啟垣多睡一些，但是看到陳啟垣堅定的目光後，她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。

溫聲說道：“去睡吧，我會叫醒你的。”

陳啟垣這才放心，將破爛臟汙的外衣脫下，整個人倒床就睡過去了。

陳大松也沒有好到哪裏去，照樣脫了衣服就睡下了，下一秒便鼾聲如雷。####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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